第二章

伊斯兰先知 — 启示、传教、圣迁、建构

 

主要原始资料

有关穆罕默德成长与传教的原始资料,除了古兰经和最具权威性的布哈里(al-Bukhari)与穆斯林(al-Muslim)等圣训集(Hadith),就属伊本易司哈格(Ibn Ishaq,约704-767)所撰编、伊本希沙姆(Ibn Hisham,卒833)加以修订、最早及最权威性的《使者生平》(Siratul Rasul Allah),由英国学者阿贝特基朗(Albert Guillaume)译为英文。

译者基朗是伦敦大学阿拉伯语教授,也是大马士革阿拉伯学会和巴格达皇家学会的会员,乃德高望重的学者。追溯先知最早资料,除了伊本易司哈格的《使者生平》传记〔简称《生平》或Sirat〕,还有伊本萨德(Ibn Sa’d,784-845)的《人物编年大史》(The Tabaqat al-Kubra共8册 —— 头2册记载先知穆氏的主要战役,余者叙述其继承人等事迹。莫音哈克(Moin ul-Haq)英译头2册,由巴基斯坦历史学会出版;艾莎宝莉(Aishah Bewley )选译了其中数册。

可惜伊本易司哈格的《使者生平》原稿早已失传,至今犹存的是第九世纪伊本希沙姆的修订版本。伊本希沙姆在其修订本中的注10坦诚表明,在修订过程中他把一些资料删掉了,包括他认为不雅、会令一些人感到沮丧的成分。(“...and omitting some of the things which I. I. (Ibn Ishaq) has recorded in this book...things which it is disgraceful to discuss; matters which would distress certain people...”)意思说原版一些有问题的部分在修订版已是经过“筛选”。既或如此,它仍为所有撰写先知生平学者所必参阅的。[[1]]

(一)先知穆罕默德的历史渊源:以实玛利的阿拉伯族后裔

伊斯兰的创导者为公元第七世纪阿拉伯麦加市镇阿卜杜拉之子穆罕默德(Muhammad bin Abdullah)。当笔者提述“先知/使者”nabi/rasul)穆罕默德,并非把他与新旧约中的先知/使者看为同源同质相提并论,而是从社会学与宗教学角度说,尊重他为“伊斯兰先知/使者”的身份。穆罕默德是个著名宗教家,但从福音信仰角度说,则完全是另一回事。本书乃是尽量从客观历史,同时从福音信仰角度的剖析加以批判与论述。

穆斯林谓穆罕默德乃诞生于“象年”,一般认为是在公元570或571伊历3月(Rabi al-Awwal)的第8、9、10或12日〔不能确定〕;也有学者推算为公历4月20日星期一。一般接受穆氏乃是死于公元632伊历3月1、2、或12日,推算公历为6月8日也是星期一。其实学术界对穆氏诞生年分的说法从公元569到572都有之。一般认为对穆氏在麦加时期的故事,特别其幼年者甚为模糊;麦地那时期的事迹则较为明确。但大体上相关资料乃是靠回忆与口头传述流传。

针对先知在麦加的早期记录,英译伊本易司哈格《使者生平》的名学者基朗氏写道:“我们不晓得穆罕默德以宗教改革者露面时是几岁:有说四十,有说是四十五。我们不知他跟纳贾尔(Najjar)部落真正的关系为何。他幼年的穷困与声称他乃来自麦加领导家族的说词不符。那些年日的故事充塞着传奇与神迹,难免叫现代人质疑整段相关历史记录的可靠性。” [[2]] 〔注:这些故事都是在穆氏死后约两百年才由传记或圣训学者搜集成册,故难免有些模糊错误或造假。〕

是耶非耶,本文的论述都乃根据伊斯兰的记录。按伊斯兰传述,先知的远祖亚伯拉罕因着家庭纠纷,带着妾夏甲(Hajar)和儿子以实玛利(Ismail)来到阿拉伯干旱荒芜的麦加(Bakkah/Makkah?参 古3:96),将之撇弃。但真主眷顾,让他们所在的沙地涌出“渗渗”(Zamzam)活泉救命。数年后亚伯拉罕前来麦加探望以实玛利,告诉他真主在异象中指示,要把孩子杀了献祭;然而在关键时刻真主却以一祭牲赎他,并嘱咐父子在当地建立第一处专为敬拜真主的神寺。穆斯林学者说古14:37节是当年亚伯拉罕在此建立了神寺后为这地所作的祝祷。[[3]]

伊斯兰历史传说在阿拉伯半岛西部的希贾兹(Hijaz),即麦加与麦地那一带地区,最早在麦加神寺一带立足的是祖尔户姆(Jurhum)部族。过后由库扎阿(Khuza’a)部族加以取代而成为神寺监护人,但却把它变成个祭拜偶像的中心。

除了阿拉伯人,古代也曾有犹太人迁徙至阿拉伯,尤其在以色列遭受亚述/巴比伦(主前第七/六世纪)和罗马帝国(公元第一世纪)杀害掳掠后前来避难者。他们好些住在雅特里布(Yathrib) — 即后被称为麦地那(Madinah)的市镇,以及海拜尔(Khaybar)、法达克(Fadak)和泰伊玛(Taima)。此外也有源自喀丹族(Qahtanite)的阿拉伯塔里巴(Thaliba)部族移居到麦地那,衍生出奥斯(al-Aus)和卡兹拉茨(al-Khazraj)两个支部。

另有一个喀丹部族的拉赫姆(Lakhm)部落,在希拉(Hira)即伊拉克库法(Kufa)一带建立个缓冲阿拉伯与波斯帝国的拉赫姆王国。伽珊(Ghassan)部落则在叙利亚以南建立个缓冲阿拉伯与拜占廷帝国的伽珊王国。这二王国乃皈依基督宗教。泰伊(Tayy)部落盘踞于泰伊山区;锦达(Kinda)部落乃落户于阿拉伯中部。

据说这些部落都是属以实玛利后裔。按伊斯兰说法,穆罕默德是阿拉伯古莱什族人(Quraish),是以实玛利的后裔。上文有关亚伯拉罕来到麦加,以及古代阿拉伯人和犹太人的一些移居/分布背景故事,乃参考阿扎弥(M.M. al-Azami)著的《古兰经文本史》(The History of the Quranic Text)。[[4]] 按伊斯兰,先知穆氏最初乃是在麦加领受天启创立伊斯兰教。

但对伊斯兰背景具深入研究的阿拉伯裔基督教学者拉法特阿玛礼(Rafat Amari)指出,按圣经创世记第21章14-21节,以实玛利乃是在以色列南部巴兰的旷野一带成长,而非去到近整千英里之遥、处于阿拉伯中西部的麦加地区。按客观历史,除了伊斯兰帝国崛起后约两百年流传下来的圣训故事,古今都毫无凭据说以实玛利或亚伯拉罕曾到过麦加;被主母驱逐之夏甲更不可能跋涉千里来到此地避难且在此发觉“渗渗井”zamzam)!

再者,截至公元第四世纪之前的东西方学术探讨,根本就没发觉任何有关麦加的史地资料。按拉法亚玛礼的剖析,伊本易司哈格于第八世纪撰编之《使者生平》传记中论及先知家谱的部分,谓他是以实玛利后裔之说辞内含太多的断层与错误、造假成分,也违背先知自己在圣训的告白,即他自己对第十三代(al-Nather bin Kinanah)以上祖先的家谱乃一无所知;他的宠妻阿依莎和叔父伊本阿巴斯也是这样认同。[[5]]

尤有进者,近年基督教穆宣辩道家贾史密斯(Jay Smith)引述西方知名伊教研究学者如Wansborough、Hawting、Crone、Rippin、Hoyland、Nevo、Puin、Von Bohmer、Ohlig等的探讨成果,大大质疑传统伊斯兰宣称伊斯兰乃发源于麦加“大叙述”(mega narrative)的真实性。史密斯的优管(YouTube)视频讲座十分值得考究。[[6]] 对麦加地点的质疑也连带涉及对古兰经原始的质疑。

研究学者之所以质疑“麦加原始大叙述”的理由包括它是在伊斯兰帝国崛起百多两百年之后才编订成册的《生平》和《圣训》故事,并且迟至公元741麦加这名称才在古兰经外出现。同时,古兰所反映的历史、宗教、人文、地理等氛围乃更匹配叙利亚的境况。此外,截至公元725,西亚与北非最古老的清真寺,还有耶路撒冷的岩石圆顶寺(Dome of the Rock)和中国广州的怀圣寺,拜祷的朝向(kiblat)几乎都指向约旦的佩特拉(Petra)而非麦加。接着年代的朝向指标显然有些混淆,截至822后才一致性指向麦加。这是个值得跟进研究的课题。然而方便起见,本书的议论仍乃参照伊斯兰的传统论述。

(二)公元第六世纪西亚/中东环地中海区域的政教布局

在穆罕默德与伊斯兰崛起的当代,西亚/中东环地中海欧、亚、非区域的政教布局,大体上乃是由两大帝国所操控,即彼此争霸的东罗马拜占廷基督教国〔East Roman Byzantine Empire,330-1453;设都君士坦丁堡(Constantinople)〕与敬奉祆教〔即拜火教(Zoroastrianism)〕的萨珊波斯帝国〔Sasanid Persian Empire,224-651;发源于萨珊家族,京城是泰西封(Ctesiphon)〕。

当代波斯帝国版图涵盖伊拉克、伊朗、阿富汗、中亚一带;拜占廷帝国者乃涵盖北非、埃及、叙利亚、土耳其与东欧/中欧地区;阿拉伯半岛的一些小国则时而选择成为某一方的附庸而常沦为两边的角力工具。红海西岸的基督教阿比西尼亚〔Abyssinia;亦称埃索比亚(Ethiopia)〕王国则与拜占廷结盟。阿拉伯半岛虽有犹太教与基督宗教在场,但其主流信仰是精灵与偶像崇拜。

两大帝国世代的争霸导致两败俱伤,致使新兴伊斯兰势力乘虚崛兴。例如:在公元525,阿比西尼亚在拜占廷支持下攻占南阿拉伯的也门(Yemen);公元567麦加古莱什人进犯也门并摧毁萨那(San’aa)大教堂。公元570阿比西尼亚驻也门总督阿伯拉哈(Abraha)带着象队远征麦加却无功而返。按伊斯兰传言,事件是发生在“象年”,即穆罕默德诞生之年。公元575波斯侵入也门赶走阿比西尼亚人等等战役。阿拉伯部族之间的掠夺与争斗更是家常便饭。穆罕默德年轻时候也跟一般青少年一样学习骑术与战术。

(三)穆罕默德的家族与生活背景(570-632

按阿扎弥的叙述,先知穆氏诞生之前约200年,精明干练的古赛耶(Qusayy)娶了麦加库扎阿部落酋长的女儿护芭(Hubba bint Hulail)而进入权力圈,进而把掌管神寺的权柄传递给他子孙。古赛耶也把分散各处的古莱什族人召集在麦加。在他与族人及继承者打造之下麦加的政治、宗教/朝圣、经济/税务、军事、外交等各层面制度逐渐设立。

古赛耶之后麦加古莱什族长按次序传承如下:阿卜杜玛纳夫(Abd Manaf) → 传位哈希姆(Hashim)→ 传位阿卜杜勒穆塔里布(Abdul Muttalib)→ 传位阿卜杜拉(Abdullah)→ 传位先知穆罕默德(Muhammad)。阿卜杜拉的妻子阿米娜(Aminah)是麦地那的祖赫拉(Zuhra)部落一个族亲乌亥布(Wuhaib)的侄女。穆罕默德未诞生前几个月父亲阿卜杜拉在前往叙利亚经商的路上病死于麦地那;母亲阿米娜则于他约六岁时有说三或八岁〕也过世;从此穆氏乃成为为孤儿。[[7]]

接着穆氏乃由麦加的爷爷阿卜杜勒穆塔里布和叔父艾卜塔里布(Abu Talib)抚养长大。他先作牧童,后跟叔父从商;据说他以诚实/艾敏(amin)见称。穆氏二十五岁时与雇用他、年高四十并已经历两段婚姻的富商赫蒂彻(Khadijah)结婚。按传言,穆氏与赫蒂彻育有二男四女〔另有一男乃从埃及婢女玛丽亚(Maria)生〕;男孩都于幼年夭折。什叶派则谓赫蒂彻只生有一女法蒂玛(Fatimah)而非四个女儿云云。从不同说法也难于确定儿女是否都属赫蒂彻从前两任亡夫所带来的油瓶子女。有者甚至质疑先知的生殖能力,认为圣训中对他性能力的夸张说辞其实是种掩饰,实际背景含诸多扑朔谜团。

按《使者生平》,穆罕默德三十五岁时麦加的神殿(Kaaba)在修建过程中引发争端,最后是在他智慧的调解下,由各部族头领共同撑起一块布,把神殿的黑玄石重新置入墙边,才止息了由谁带头置石的争端。[[8]] 由于对宗教的追求,穆氏乃不时到麦加北郊约七英里的一个希拉(Hira)山洞去祷告、隐修。就在他年约四十时的一趟山上隐修期间,阿拉的天使吉卜利勒〔圣经中的加百列;阿语Jibril,也译为吉卜利里、哲布勒伊来等〕首次向他显现传递古兰经文。相关传言下文有所阐述。至于当代阿拉伯半岛的宗教状况以及其他宗教对先知穆氏和伊斯兰的影响,本书另有专题论述。

进入本章主题论述之前,笔者认为阿扎弥评论伊教崛起当年基督宗教在阿拉伯停滞不前的主要因素值得一提。他说第七世纪在阿拉伯的基督宗教深陷于败坏与迷信而全然停滞,因此若要阿拉伯顺从基督宗教不会是靠劝说,而是需要来自一股强大政治压力才行得通。当地基督宗教就少了这样的一种强权压力,以致偶像崇拜仍是牢牢掌控着阿拉伯。

阿扎弥说这也就是为什么基督宗教在阿拉伯传递了五个世纪而似乎未曾受逼迫,但同时成果是那么稀少。他言下之意即阿拉伯所惧怕与需要的正是像伊斯兰这样引发反弹的强势宗教。在当地人眼中基督宗教的传递最多是个生活上可容忍的麻烦,而伊斯兰的情势乃全然不同。其论点是耶非耶是个值得辩论的议题;但毫无疑问伊斯兰乃是借着它强势的宗教条规与圣战在阿拉伯及更广大的世界建立了起来。[[9]]

(四)穆罕默德最初领受“天启”的情况(启示/梦话/着魔??)

相关传述有着不同版本:流行版本谓约于公元610穆氏四十岁时,在伊历赖买丹月(Ramadhan,即九月)的一个晚上,当他例常退隐到麦加城外的希拉山洞,在夜晚睡梦中,有阿拉的天使吉卜利勒(加百列)向他显现颁赐古兰经最初的启示96:1-5节。

按伊本易司哈格在《使者生平》所记,先知的宠妻阿依莎(Aishah)说,“当阿拉要尊崇穆罕默德,并借着他怜悯祂的众仆人,阿拉确保他作使者最初的记号是真实的异象,像是晨曦的亮光,是在他睡觉的时候显明的。阿拉使他喜爱独处,而独处是他所最爱的。”[[10]]

伊本易司哈格说,伊本卡珊(Ibn Kaisan)告诉他,根据可追溯至乌百伊伍麦尔(Ubayd b. Umayr)的传述,“在阿拉以祂的使命尊崇他,[借着他]以怜悯祂的众仆人的那个晚上,吉卜利勒把阿拉的命令带给他。阿拉的使者说,“在我睡觉时他来到我这里,带着一条有图样的盖布(coverlet of brocade),说“读罢”!我说,“我要读什么?” 他紧紧地以它压着我以至我以为死定了;于是他放开我,又说,“读罢”......“我要读什么呢?”〔如此情景重复了三次〕。

他说,读 —— “1你应当奉你的创造主的名义而宣读,2他曾用血块创造人。3你应当宣读,你的主是最尊严的,4他曾教人用笔写字,5他曾教人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古96:1-5)这样我宣读了,天使也就离开。于是我睡醒,这些字似乎都写在我心头。然而对我来说,在真主所造的万物中,最可憎的无非是陶醉的诗人或鬼附者......我有祸了!不能让古莱什人说我成了诗人或被鬼附。我要爬到山上投崖自尽以得安宁,于是向前走去。”

《使者生平》接着讲到天使吉卜利勒威荣地从天边向穆罕默德显现,确认他是阿拉所拣选的使者,才把他从困惑中挽回;回家后太太给他进一步的安慰与鼓励,略述如下:“当我来到半山,听到有声音来自空中说,‘穆罕默德啊,你是真主的使者,我是吉卜利勒。’......我站住看他,打消了起初的念头,不向前也不退后。接着我转眼不看他,但无论我转向哪一个方向他都像先前一样在那儿......我继续站在那里......直到赫蒂彻差派使者来寻找我[却找不着]......[过后]天使离我而去......我也转回家里。”

我进到赫蒂彻前坐她腿边......对她说,“我有祸了 — 变作了诗人或被鬼附。” 她说,“不会的......真主知道你的好品德......或许你看到什么?” 我就告诉她所遇上的,她说:“庆喜......我期盼你成为这民的先知。” 她遂披上衣裳前往见[作了基督教徒的]堂兄沃莱格(Waraqa)......告诉他真主的使者对她所提看到听到的事。沃莱格大声说,“......赫蒂彻啊,若你告诉我的是真,来见他的是以前曾见过摩西最大的“纳姆斯”namus)即天使吉卜利勒。看哪,他是这民的先知,叫他安心。” 赫蒂彻回家告诉真主的先知沃莱格所说的话。” 这样他消除了些恐惧。[[11]]

注意:按照这一版本,这首次启示给穆罕默德的经文是古兰经96:1-5,是在他睡梦中赐下;但这是否可能是穆氏自说自是的一种“梦境”与“梦话”,在百多两百年后才由穆斯林学者记下。看来真实情况是耶非耶,只有他自己和“天晓得”,因这一切都凭穆氏自说自是,全然无以为证!但现代有些伊教学者否定穆氏起初的异梦,谓最初启示是在白天清醒中赐下。据说当年的希拉山洞即当今在麦加北郊一座约600公尺高的努尔〔Nour意为“光明”〕深山里头一个约2公尺 × 1.5公尺小洞穴,其通道看来崎岖狭窄且岩磐横竖,真难想像第七世纪的先知如何进到这里进行长至整个月的隐修!

两百年后的圣训大师布哈里(810-870)传述了相关故事并补充说,奇异经历令先知穆氏心惊胆颤快速跑回家呼唤赫蒂彻说“遮盖我,遮盖我”。他们用被单遮盖他,安定下来后他对夫人讲述相关故事说,“我害怕会有不测遭遇。” 赫蒂彻鼓励穆氏说他是个乐善好施的君子,阿拉绝不致叫他蒙羞。

但也有学者认为古兰经74:1-3才是最先启示。例如伊教早期释经与历史学家泰伯利(al-Tabari,839-923)就曾引用其他释经学者的论点而坚持74:1-3节才是最早经文:“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1盖被的人啊!2你应当起来,你应当警告,3你应当颂扬你的主宰。” 布哈里除了引用支持古9:1-5者的论点,也提到支持第74章经文的传述谓:“阿拉的使者说:我去住在希拉。过后当我下来,有声音呼唤我。我向左右前后观看但见不到人,但举头时即有所看见。我来到赫蒂彻处对她说:遮盖我,倒冷水在我身上!他说,接着下列经文降赐了下来......〔即古74:1-3〕。”

按另一圣训大师穆斯林氏的记载,当年学者们对此问题持有不同意见 :叶海亚传述:我曾问艾布赛来玛:“哪一段古兰经经文是最先降示的?” 艾布赛来玛回答:“是‘盖被的人啊......’〔古兰经74:1-5〕那一段。” 我说:“有人说是‘你应当奉你创造主的名义而宣读......〔古兰经96:1-5〕那一段。’”

这时,贾比尔阿布杜拉说:“我告诉你们穆圣曾给我讲述的情况。穆圣说:‘我在希拉山洞幽居修行了一个月。当我结束修行,步行下山,抵达谷底时,突然听到呼唤我的声音,我向前后左右看了一遍,什么都没看见。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声音呼唤我,我环顾四周,还是一无所见。我又一次听到有人呼唤,举目一看,发现是吉布利莱天使坐在天空中的宝座上。我惊恐万分,见到赫蒂彻便说:‘快给我盖上被子!’他们给我盖上被子,并在我脸上喷了凉水。就在这时,安拉降下了启示:‘盖被的人啊!你应当起来,你应当警告,你应当颂扬你的主宰,你应当洗涤你的衣服......〔古兰经74:1-5〕。’”[[12]]

按另一解经学者古图比(al-Qurtubi,卒1272)的论点,除了96:1-5,也有学者认为古兰经第1章或6:151才是最早赐下者。然而一般传统说辞认为是96:1-5节。无论如何,显然有关穆氏领受启示的开端,早期穆斯林持有不同见解;实际情况唯天晓得!

整理穆罕默德最初领受天启的故事,令人困扰的一个问题是:这令先知穆氏感到恐惧压郁甚至企图投崖自尽一了百了的经历,到底是否包含在天使向他首次显现、给他古96:1-5经文的那一次经历,或是在隔了有数个月甚至两三年之久启示中断的所谓“间断”fatrah)期间?学者对此问题表达不同论述。

按第十五世纪经注大师伊本凯西尔,古兰经96:1-5节是最初启示。当时穆氏固然感到害怕疑惑,但叫他深感恐惧不安是最初启示之后的那段“间断”期,因没有跟进的启示叫他感到更大的困惑,不知曾发生在他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一回事,越想越感压郁以至于欲投崖自尽。为此吉卜利勒乃从天边再次向他大能地显现。

这第二次的显现又叫他怕得要命飞奔回家躲入卧室被窝,于是降下古74:1-5经文。伊本凯西尔说96:1-5的启示是呼召穆氏作“先知”,而过后74:1-5的启示是授命要他也作“使者”向世人传讲信息。[[13]] 一些学者认为“先知”与“使者’的差别乃在于前者不一定受托传递新的教法(shariat)或经典(kitab),而后者也肩负向世人传递新教法或经典任务;有的学者则持不同意见。

看来多数学者是把先知穆氏恐惧压郁心态与最初在希拉山洞领受古96:1-5节的天启事件并论,含盖在下山回家路上再遇吉卜利勒的恐慌经历〔如古代的伊本易司哈格和近代的Martin Lings等〕;犹如上述,有的则把古74:1-5与接着的“间断”期后另一次与天使的相遇挂钩。无论如何,可确定的是穆氏对当初的“天启”经历曾深感惶惑、焦虑、压郁甚至于求死。学者认为古93:1-5节是事后阿拉给他的安慰与鼓励。

另者,根据圣训报导,当启示临到先知其身心曾经历下列“领经关连状况”(peri-revelation events):a. 有时乃像铃声传来,越发逼近越感难受;有时则像蜜蜂嗡嗡作响;b. 有时天使以天神或以人的形状,向他显现;c. 有时他身体变得很沉重,连坐骑也承担不起而被压下;某次他几乎把坐在其身旁一伙伴的大腿给压断了!d. 有时痛苦地改变脸色,在大冷天也从额头淌下涔涔大汗;e. 有时忧郁地闭着眼睛,浑身颤抖仆倒在地,口吐白沫,且发出像幼驼喷鼻声响!按伊教传言,先知在领受启示后通常都会感觉劳累。穆氏最初在希拉山洞的领经历程不单让他恐惧压郁,且曾一度叫他寻死!

基于上述“领经关连状况”,第八世纪拜占廷基督宗教修士狄奧法內斯(Theophanes)曾宣称先知穆氏乃患有癫痫症。在接着的年代有些教士与东方研究学者也持此观点,包括近现代的Humphrey Predeaux、Gustave Weil、W.M. Muir、D.S. Margoliouth等。[[14]] 另有个与此相关的补充点:按易司哈格的《使者生平》,穆氏在四岁时曾像中邪般扑倒在地以致吓坏了同伴和奶妈!但有话说那是天使前来给孩童穆氏进行“开刀洗心”手术,为日后作阿拉的仆人铺路。

有关穆氏四岁时的“奇遇”手术,慎重起见乃引述《使者生平》的英译版以供参考:“Some months after our return he (Muhammad) and his [foster] brother were with our lambs behind the tents when his brother came running and said to us (the foster parents),‘Two men clothed in white have seized that Qurayshi brother of mine and thrown him down and opened up his belly (腹部), and are stirring it up.’ We ran towards him and found him standing up with a vivid face.” 其养父担心童子乃是“中风”(had a stroke)而把他送回给生母。

生母询问为何把孩子送回,奶妈乃支吾其词谓已尽了最大努力,唯恐孩子会“遭遇不测”(“I am afraid that ill will befall him”)。但生母继续追问,最后奶妈不得不把实情相告(“When she asked if I feared a demon possessed him, I replied that I did”)。故事显示奶妈乃担心孩童是“中邪/鬼附”(demon-possessed),但生母说这孩子将会有个伟大前途,任何污鬼都不能制服他云云。[[15]] 实际情况实在只有“天晓得”,但这类故事难免徒增遐想与疑问空间。

一般穆斯林驳斥谓“癫痫”说辞乃异教徒对先知的侮辱,并强调阿拉伯语“sara’a(癫痫)字眼从未曾在古籍中套用在先知身上。一般辩白谓先知领受启示时的异常反应,乃是来自使命的压力与重负。为了“政治正确”和避免冒犯穆民,当代学者乃对此课题闭口,更不必说“中邪”!但从基督信仰角度看,穆氏的“领经关连状况”与新旧约正统先知与使徒所经历者乃全然不同,因此对穆氏所谓“天启” 经历之真实性肯定是“减分”而非加分;实际情况唯天晓得。有关穆氏与癫痫症的不同见解可参本文注脚文章。[[16]]

(五)穆罕默德早期的传教活动

最先信从穆罕默德为先知的除了原配赫蒂彻。接着有他的童仆义子栽德伊本哈里达(Zaid ibn Haritha),叔父艾布塔里布的儿子即穆氏的堂弟阿里(Ali)、社会闻人艾卜伯克尔(Abu Bakr)等一小撮人。艾卜伯克尔邀请了友人祖拜尔(az-Zubair)、欧斯曼阿凡(Uthman bin Affan)、萨德艾比瓦卡斯(Sad bin Abi Waqqas)、阿卜杜勒-拉赫曼奥夫(Abdul-Rahman bin Auf)也入教。头三年先知暗中传教,三年后公开宣讲。

一般麦加古莱什族人为了传统与个人利益而排斥穆氏与伊斯兰。先知的一个叔叔艾布拉哈布(Abu Lahab),连同一个叫艾布扎哈尔(Abu Jahl)者带头挑唆众人抵挡穆氏和他的传教。古兰经注说古111:1-5的咒诅是针对艾布拉哈布发的!然而从小抚养他的叔叔艾布塔里布在族人中有相当威望;他没接受侄儿的宗教却给予亲情上的支持。穆氏的另一位叔叔哈姆扎(Hamzah)过后也成为穆斯林。因着拥有权势的家族背景,加上在社会上有影响力的艾卜伯克尔等的拥护,抗拒的族人不敢过分恶待穆氏。

但对先知穆氏来自低层的信徒如黑奴毕拉尔〔Bilal;他过后幸得艾布伯克尔买赎〕和麻克卒姆(Makhzum)支部的一些弱势信士则严加压迫,以致有的不得已在口头否定信仰。一位名叫素麦雅(Sumayyah)的妇女甚至被害致死。看到这严峻局面先知不得不安排他们到阿比西尼亚的基督教国王尼古斯(Negus)处避难,因他听说这国王敬畏真主,行事公义,将会庇护穆斯林。

于是约于公元615先知穆氏把第一批信徒遣送至阿比西尼亚,开始时是十多人,后来增加到83人,妇孺不算在内。这是伊斯兰历史中的首次圣迁(hijrah awal ila-Habshah),得到基督教王朝的保护。麦加派人向聂古斯上诉要求把避难者引渡回来,但遭到国王的拒绝。穆罕默德本身并不参与这迁徙行列。多数避难者于622年后回到麦地那。[[17]]

排斥伊斯兰的古莱什人嘲讽说穆氏不过是个市井小民,讲论的不过是外人指教的古代神话,并指控他破坏祖传宗教、亵渎神明(古25:4-9)。然而在心里对立的双方都期盼有个协调方案。穆氏在这方面似乎有所动作。按伊斯兰的传述,有一天穆罕默德在神寺附近宣讲古兰经第53章,来到第19-20节:“19他们告诉我吧!拉特(Al-Lat)和欧萨(Al-Uzza),20以及排行第三,也是最次的默那(Al-Manat),怎么是真主的女儿呢?”

据说本来穆氏诵读的是:“他们告诉我吧!拉特和欧萨,20以及排行第三,也是最次的默那,它们是崇高的仙鹤(cranes • gharaniq可期盼它们的代祷。” 阿拉伯人相信经文中被提名者是阿拉的三个女儿,是古莱什所崇尊的女神。穆氏似乎欲借此妥协讨好古莱什人,让他们也妥协接受他的伊斯兰。

古莱什人听了皆大欢喜,有些在阿比西尼亚避难的信徒也欢喜归来,以为对立双方和解了!但过后穆罕默德觉悟他妥协、失误了,于是宣告女神可代祷的经文是撒但的建议,投在他口中,阿拉已把它废弃,并以现有的经文替代(参 53:20-23)。经文谓当阿拉的仆人心里有所意念时,撒但总是乘机混淆阿拉的话语以误导人,连“穆圣”也不例外,还好及时得以纠正。被废除的这段话称为是“撒但经文”(the Satanic Verses)。

古22:52-53是穆氏为其失误辩护的一段话:“52在你之前我所派遣的使者和先知,没有一个不是这样的:当他愿望的时候,恶魔对于他的愿望,有一种建议,但真主破除恶魔的建议,然后,真主使自己的迹象成为坚确的。真主是全知的,是至睿的。53 [他这样做]以便他以恶魔建议的事考验有心病的人和心硬的人。不义者必陷于长远的分裂之中。” 穆氏辩护说不单是他,历来真主的仆人都曾像他这样面对撒但的干扰。阿拉也准许这样的事发生以考验人心。结果来自阿比西尼亚的回归者乃失望地回去。

除了古兰经文的提示,最早期撰写先知传记作者如瓦吉迪(al-Waqidi)和伊本萨德(Ibn Sa‘d)都有所提述。泰伯利(al-Tabari)论这事件时说有关故事是伊本易司哈格告诉他的,但这故事没在伊本希沙姆修订的《使者生平》出现。它很可能是被希沙姆删掉了,因他明说修订时曾把一些难堪的记录删除。基朗氏在他的英译本把泰伯利的相关故事置回伊本希沙姆的修订版《使者生平》。[[18]]

近年发现于摩洛哥(Morocco)的一份早年《先知战役》(Kitab al-Maghazi)记载了伊本易司哈格的讲课,谓这撒但故事乃包含其中。泰伯利、扎玛克沙阿里(Zamakhshari)和伊本萨德在注释古22:52节时都提到这“撒但经文”。布哈里的圣训虽没清楚记载但对它也有所反映。然而为闪避负面影响,许多现代穆斯林否定“撒但经文”的真实性。其实这故事有足够的历史凭据,但一般穆民否认任何有关伊教与穆氏的负面故事。[[19]]

穆罕默德废除与古莱什族人的信仰妥协导致敌对者的更大反弹,结果联合在神寺发布告杯葛穆氏和他隶属的哈希姆(Hashim)家族,不与交易往来。这杯葛给穆氏和信徒带来诸多困难。约三年后敌对者自感没趣而加以解除,到底彼此仍是血缘族亲。困境中穆氏前往麦加东南约96公里塔伊(Taif)地区的达克夫(Thaqif)部族传教寻求突破,却同样面对当地人的嘲弄抗拒,但据说有些精灵信从了伊斯兰(古72:1;46:29-32)!公元619穆氏的两大支柱即原配赫蒂彻和叔叔艾卜塔里布先后去世,让他倍加沮丧。

按易司哈格的传记,沮伤中穆罕默德仍然四处要求各部族接受伊斯兰并给予他保护。在麦加举行偶像朝圣期间更为活跃,但所得的回应抗拒总是多过接受。传言谓圣迁之前的约一年半,就在先知深受考验时期的一个夜晚,当先知在堂姐妹乌姆哈妮(Umm Hani)家里睡觉,阿拉让他经历“夜游与升天”Isra and Mi'raj )的神迹。古兰经17:1节,“赞美真主,超绝万物,他在一夜之间,使他的仆人,从禁寺行到远寺。我在远寺的四周降福,以便我昭示他我的一部分迹象......”

所谓“夜游”Isra即经文所谓的“从禁寺行到远寺”;故事谓天使吉卜利勒先把先知带到渗渗(zam-zam)水泉处剖心洗涤,同时装入满满的信仰与智慧。他接着以快步如闪电的神马卜拉克(buraq),在一夜之间把先知从麦加神寺克尔白带到在远方耶路撒冷的阿克萨(al-Aqsa,意为“最远/更远”)清真寺。所谓“升天”Mi’raj则指接着吉卜利勒携带着先知,踏上一座天梯,从阿克萨圣寺攀登而上,经过一层层的天门,上达第七层天之上阿拉的宝座那儿,这样借着整个行程给先知见异象得启示。

有的穆斯林学者认为那经历是梦中异象,大多数则辩称谓真有其事。马立克(Anas ibn Malik / Imam Malik)说先知眼是睡的心却是醒的。实际情况实在只有天晓得!据说穆氏在远寺时先是带领历世历代众先知同作拜祷〔涵义指他是众先知的首领〕,接着才是登天。但伊本凯西尔(Ibn Kathir)认为是登天在前,领祷在后。[[20]]

且说穆斯林每日五次的拜祷(salat)乃是穆氏在升天时在阿拉宝座前求回来的。阿拉本来是命令先知穆氏指示穆民每日作五十次拜祷,但在摩西的提示下,先知一再回到阿拉宝座前求情,申诉五十次甚至二十或十次都是过重的负担,一再恳求后阿拉恩准减至每日五次!〔故事类似亚伯拉罕为所多玛、俄摩拉居民的求情,从五十个义人减至十个。〕

但按历史事实,第二任哈里发欧麦尔是在公元637才前来接管耶路撒冷,而阿克萨清真寺〔即所谓的远寺〕是在哈里发阿卜杜勒麦利克(Abd al-Malik,685-705)年代才兴建的,由他儿子瓦利德(al-Walid,705-715)打造完工并扩大之。因此在先知年代所谓的“远寺”地点仍是犹太人已被摧毁的第二圣殿废墟,如何来到此圣寺带领礼拜且夜游升天?!

另者,若单凭经文显然只提“夜游远寺”;至于“升天”则是出自先知在圣训中的传说。客观而论,整个故事除了不知所云的古17:1节经文,其他都是一两百年后有关穆氏和圣训传述者的传奇故事,实在是什么具体凭据都没有!但穆斯林就凭着这外人看来似是梦话的经文与传言,争取耶路撒冷为伊教排在麦加与麦地那之后的的第三圣城,并为此与犹太人斗个你死我活。今日的阿克萨清真寺与毗邻的岩石圆顶寺显然乃建立于古代犹太圣殿废墟之上;岩石圆顶寺的基层很可能即古圣殿至圣所地点!

(六)圣迁:伊斯兰划世代的转机与转化

但无论如何,阿拉还是借着圣迁给穆罕默德带来个划世代的转机。在麦加往北约320公里的麦地那城,每年都有人前来麦加朝圣。他们在那儿听到穆氏所传的伊斯兰,有些人接受了并把信息带回麦地那。刚好那时期的麦地那族群,即犹太人与阿拉伯人,特别是阿拉伯奥斯与卡兹拉茨部落之间存在着矛盾与斗争,需要有人主持和局。奥斯与卡兹拉茨部落在不久之前刚打了一场卜阿瑟(Bu’ath)血腥战役。

另一方面,麦地那的犹太人虽与卡兹拉茨部落结盟,仍不时遭受对方掠夺。面对卡兹拉茨部落的侵犯,犹太人常说按他们经典,真主将差派一位先知前来救助,而时候就快到了!当前来麦加朝圣的卡兹拉茨族人听了穆氏的宣教,臆测或许穆氏就是那位先知,何不抢先把他邀请过来成为自家人!于是他们有六人加入伊教,并把关于穆氏与伊斯兰的讯息传遍麦地那。也由于嫉妒,他们期盼借助于先知穆氏让麦地那的势力有日压倒麦加。

次年卡兹拉茨部落中有十二人前来参加朝圣〔伊教之前麦加神寺乃异教徒的朝圣中心,据说那儿有360尊偶像〕,并与穆罕默德在靠近米纳(Mina)的阿克巴(al-Aqaba)秘密会议,誓言信奉阿拉、委身先知、弃恶行善,以获得乐园与宽恕。这是阿克巴第一誓约,也被称为“妇人之约”,因没提到圣战任务。穆罕默德差派穆思艾卜(Mus‘ab bin Umayr)与他们随行,在麦地那带领礼拜并教导古兰。

再次年穆思艾卜与众“辅士”ansar • helpers,指麦地那初期协助先知的穆斯林〕又到麦加参加朝圣,他们七十三个男士和两个妇女在宰祭牲后的一个夜晚,再次于阿克巴的一峡谷处与穆罕默德会面。穆氏的另一叔叔阿巴斯(Abbas)虽尚未成为穆斯林,却出于亲情陪同前来观察,嘱咐卡兹拉茨人若要先知到麦地那则必须对先知的安全负起全责。

穆氏要求他们给予护卫如同护卫他们自己的妇孺。他们誓言对穆罕默德全然顺从并愿以刀剑护卫;先知也承诺与他们同仇敌忾不离不弃,并从他们当中挑选九个卡兹拉茨部落领袖、三个奥斯部落领袖,要他们对自己部落的人负责,就如耶稣的十二门徒对他们的族人负责。卡兹拉茨也可涵盖奥斯而成为两个部落的统称。在第二阿克巴誓约阿拉准许穆罕默德与他的教徒为信仰而争战。古兰经2:39,“被进攻者,已获得反抗的许可,因为他们是受压迫的。真主对于援助他们,确是全能的。”(参 古22:39-41;2:190-193

第二阿克巴誓约后(公元621)穆罕默德开始安排教徒迁徙(hijrah)至麦地那。欧麦尔(Umar)、欧斯曼(Usman)等和他们的家人都已先后离去。最后穆罕默德、艾卜伯克尔、阿米尔(Amir)和一个向导一起出发,日期有学者算为公元622年6月17日,有的算为9月24日,费时约八九日;阿里则在三日后跟着前来。

在这之前古莱什族人曾图谋闯入穆氏寝室将他刺杀,但穆氏已预先获得警报逃离,而躺卧他床上的是替身阿里。据说敌对者从后追赶,以致穆氏与伙伴被迫在叨尔(Thawr)的一个山洞躲藏了三天。抵达麦地那后穆氏先在郊外的库巴(Quba)逗留几日后才进到城内,并着手建立麦地那先知圣寺与毗邻的先知住宅。

公元622的圣迁被第二任大教长欧麦尔定为是伊斯兰年历的开始。圣迁元年(1 Anno Hijri,缩写1 AH)是按阴历计算,每年355或354日;公元2020 CE为圣迁年1441 AH。参与圣迁者被称为“迁士”muhajirun;辅助他们的麦地那信士称为“辅士”。开始时期辅士接待迁士住进家里;双方都以自己身份为殊荣。

来到麦地那不久〔参相关Google网页,或许是在半年后至一年多期间;也可能是分阶段进行〕,先知穆氏带领他已信教的古莱什部落,连同麦地那当地的八个阿拉伯部落,与犹太人约等同数目部落缔结了所谓的“麦地那盟约/宪章”Sahifat al-Medinah),申言各部族按自家习俗处理部族事务,同时规定双方自家出资共同抵抗外侮。看来盟约的主要宗旨乃为稳定局面以求生存。[[21]]

盟约内容本质上与一般阿拉伯部落的习俗一致,只是扩大了范围涵盖尚未入教的阿拉伯部落和犹太族群,加上宣告以阿拉与穆罕默德为最高裁夺权威。根据Google网页中卡欣阿赫默(Kasim Ahmad)的提述,当年的麦地那约有一万人口,犹太人约占了半数,而已归信的穆斯林人数只有数百人,好些当地人仍是异教徒。同时当地的犹太族群一般上乃比较富裕。从当年客观因素看,盟约中的所谓各族群“平等”是明智、可理解的。现存的盟约条款显然乃经过后人修饰。

文件上的“麦地那盟约”字面上看来不错,全无所谓“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或“神谕刑事法”Hudud等措辞,但其中以阿拉与穆氏为最高总裁的定制,原则上已为日后的伊斯兰国定下了局面。很难想像当年强大的犹太族群是如何看待其中所谓接受阿拉与穆氏为最高总裁的条款。当麦地那的伊教权势在白德尔之役(Badar,624)后日益壮大,所谓“平等”也只由得穆斯林自讲自是。看来在整个相关历史进程,犹太族群乃全无话语权,也毫无留下些记录;再过二三十年,他们将从麦地那/麦加一带被赶尽杀绝!

无论如何,公元622的“圣迁”标志了穆罕默德与伊斯兰宗教发展历程中的一大分水岭与范式转移(paradigm shift):从微弱转向强盛,从被动转向主动,从个人转向群体,从压制转向统治,从信仰转向权势,从政教分离转向政教合一,从和平转向圣战,从阿拉伯转向普世。过后,大教长欧麦尔制定公元622为伊斯兰历的元年(Anno Hijri / AH)。

(七)新兴伊斯兰权势的建构:冲突与扩张

常问道:伊斯兰的扩张是出于和平传教或刀剑圣战?根据伊本易司哈格的传记等历史记录,初创的十二三年(公元610-622)是和平传教。公元622圣迁至632先知崩的整十年,乃是传教加上圣战。伊本易司哈格计算先知穆氏亲身参与〔27次〕或派兵遣将〔38次;包括暗杀小队〕的大小战役共涉及至少65场。[[22]] 按蒙戈默利华特(Montgomery Watt)与里昂希塔尼(Leone Caetani)的分析,穆氏亲身参与者有28次;由他差派但没有亲身参与者共73次。[[23]]

历史显示从第七至十七世纪伊斯兰版图在阿拉伯、中东、北非、中欧、中亚与印度北部一带的拓展,几乎都是靠传教兼圣战。面对进侵伊军压境,在伊教拓展的首三四百年,一般上人们只能有三个选择:a. 改教成为穆斯林;b. 向伊军投降,缴纳人头税沦为次民;c. 抗战而死于刀剑,或打退敌军。而在中国与东南亚等地区的拓展,则较多是靠传教加上通商、通婚、政治联盟等途径。至于在当代的欧美地区,伊斯兰扩展的主力乃来自移民与高生殖率,加上传教活动。

一个值得思考课题:圣迁是否突发性地把穆罕默德改换成另一个人,在生命中注入冷酷暴力的基因?答案:不是!伊本易司哈格的传记显明,在阿拉准予进行圣战与圣迁之前,当穆氏面对古莱什族人的嘲讽,内心早已萌生嫉恨与杀机,只是等待机会反击。有次当穆氏绕行克尔白神寺亲吻黑玄石,不信者对他嘲讽讥笑,他乃发出“屠杀”誓言:

当他们正议论着他,使者向他们走过来亲吻黑玄石,并越过他们环绕神寺而行。经过时他们讲了一些伤害他的话。我能从他的表情看出这一点。他继续绕着行走;当他再次经过他们时他们同样的攻击他。这我也可以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他第三次经过时他们仍照作。于是他站着说,“古莱什人啊,你们听我么?我奉那手中掌握我命者说,我给你们带来屠杀(By Him who holds my life in His hand I bring you slaughter)。”[[24]]

上文引录所说的“屠杀”dhubh)字眼也是用来屠杀牲畜者。日后拥有权势时穆氏乃是按照他的誓言施行。看来一旦时机成熟,无需真主的“天启”他也会作出同样反应。另一点需知的是古莱什人逼迫穆罕默德,并不是因为他传扬伊斯兰,乃是因为不能忍受穆氏一再攻击、侮辱他们的宗教。这点在伊本易司哈格的传记也有所反映。

根据伊本易司哈格的叙述:“当使者按阿拉的旨意公开宣示伊斯兰,他的族群并不闪避或是敌对他;按照我所听闻,乃是直到他侮辱他们的神明。当他这么样做时,他们感到大受伤害而同谋把他当作敌人,除了那些阿拉特别以伊斯兰加以保守远离这恶举者之外,但他们[蒙阿拉以伊斯兰保守者]只是被歧视的小群。”[[25]]

古莱什人对穆氏的叔父艾布塔里布说:“艾布塔里布,你的侄儿咒诅我们的神明,侮辱我们的宗教,嘲讽我们的生活方式,且控诉我们祖宗的错误。你必须阻止他,不然就让我们对付他,因为你也是与我们一样,站在反对他的立场。就让我们帮你除掉他吧!”[[26]] 然而艾布塔里布虽不入教,却因亲情始终保护他的侄儿。他的儿子阿里也是穆氏的堂弟与女婿。阿里是伊斯兰的一个重量级领袖,后来成为第四任哈里发。

伊本易司哈格传述在麦加最早期因宗教冲突引发的一起流血事件时说,先知的同伴萨德(Sa’d bin Abu Waqqas)与几位伙伴在一个峡谷拜祷免得被人看到。有些多神教徒无礼的前来打扰。他们[穆斯林]怪罪对方的行为结果引发殴斗,就在那次事件中萨德以一把骆驼下颚骨击伤了一个多神教徒;这是发生在伊斯兰的第一次流血事件。[[27]] 针对此事件看来双方都有过错:多神教徒固然被穆氏的宣教活动所激怒,却不该去干扰人家私下的敬拜,而穆斯林受干扰也不好以利器伤人。

麦加期间的穆罕默德较专注于攻击偶像崇拜;麦地那掌权期间则以犹太教与基督宗教为主要批判对象,彼此碰撞时常是加诸控诉甚至威吓攻击。从古至今每当伊教掌权,当穆民觉得先知穆氏或伊斯兰遭受侮辱,其反应总是狰狞恐怖!根本原因在于本质上穆氏与伊斯兰乃自以为义、为大,以致不能容忍其他宗教共荣共存,更不能忍受任何对它的侮辱甚至批判。比较之下当代的犹太和基督宗教,至少在阿拉伯希贾兹(Hijaz)一带是和平传教因而未曾激发麦加或麦地那人的反击。本质上基督宗教看一切的宗教逼迫为错误。

在此也有需略述穆罕默德与伊斯兰对犹太教徒的特别仇视。穆氏初抵麦地那时他渴求得到犹太族群的认同,因后者拥有天经,被称为“持经信徒”ahlu-kitab),是先祖亚伯拉罕与伟大先知穆萨/摩西的后裔〔对基督宗教徒也一样,尤其因他们拥有特别优越的先知耶稣;但那只在初期〕。穆氏渴求犹太教徒接受他为旧约所预告的那位末后先知。

但按伊斯兰教的论述,麦地那三个主要犹太部落 — 盖伊努喀(Banu Qaynuqa)、奈迪尔(Banu Nadir)和古莱扎(Banu Qurayza)大体上都不信任他,甚至以一些问题为难挑剔他。加上双方在社会权势层面的角力:一边是老牌既得利益群体,另一边是新兴宗教势力,正形成所谓的“一山不能藏二虎”局面,难免彼此碰撞!当年麦地那一带的基督宗教徒人数较少。

起初穆罕默德借古兰经文讲了好些犹太人的好话以求巴结(如古2:47、2:122、5:20-21、5:44、45:16等);他跟着犹太人禁食,也朝耶路撒冷拜祷。但一年多后当他发觉犹太人并不领情,便转而控诉他们不信、操弄经文、抗拒真主而加以讨伐,且把拜祷的方向转向仍是偶像林立的麦加神寺(古2:143-144)。据说这改变发生在公元624年2月11日圣迁之后的第十七个月。

接着讨伐性的经文如古2:105-109、2:143-144、4:46-47、5:67-68、5:78-82等越发频密严厉。在古兰经5:57-60,穆氏宣示不要再与犹太教徒和基督教徒结为盟友,因为他们抗拒伊斯兰;古兰经且诅咒说有些犹太人变成了猴子和猪!

不信他的犹太和基督宗教徒乃是穆氏心中最大的刺,因他的本意是要把伊斯兰建立在犹太教与基督宗教基础上,且把自己与伊教置于最高权位。但如今却面对两边宗教的否定,尴尬之极何以应对?穆氏与伊教的应对策略乃是在理论层面极力的扭曲、丑化、贬低、破坏犹基宗教信仰,同时在武功上以圣战吞吃对方版图,借暴力逼迫犹基宗教徒以消除异己。因此当穆氏在麦地那的势力巩固膨胀,即进行向犹太部落逐个开刀。统一阿拉伯后乃进一步向基督教国版图征伐。下一章将论述伊教的圣战与其帝国版图的扩张。



[[1]]     Albert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A Translation of Ishaq's Sirat Rasul Allah, 1955 (Karachi: Oxford UP, 2015), p. 691, note 10

[[2]]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p. xix

[[3]]      伊本凯西尔,《古兰经注》, 孔德军译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14), 页660

[[4]]     M.M. al-Azami, The History of the Quranic Text: From Revelation to Compilation, 2nd ed. (Riyadh: Azami Publishing House, 2011), pp. 16-19

[[5]]     Rafat Amari, Islam: In Light of History (Religion Research Institute, 2004); 见“Is Mohammed a Descendant of Ishmael?”一章。

     Jay Smith, “Examining the Newest Historical Research on Islam and the Earliest Quranic Manuscripts”,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MJRsd8SrhU, 2016-12-23

[[7]]     al-Azami, The History of the Quranic Text, pp. 19-23

[[8]]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pp. 84-86

[[9]]     al-Azami, The History of the Quranic Text, p. 23

[[10]]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p. 105

[[11]]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pp. 106-107

[[12]]      穆斯林哈查吉辑录,《穆斯林圣训实录全集》, 穆萨余崇仁译 (北京: 宗教文化出版社, 2009), 1/75, 页43

[[13]]      伊本凯西尔, 《古兰经注》, 页1487、1422-1423

[[14]]    例如William Muir, Life of Mahomet: From Original Sources, 2nd ed. (London: Smith, Elder, 1877), pp. 6-7

[[15]]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pp. 71-72

[[16]]     Hasan Aziz, “Did Prophet Muhammad Have Epilepsy: A Neurological Analysis”, 2020, https://www. 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pii/S1525505019310844

[[17]]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pp. 145-153

[[18]]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pp. 165-168

[[19]]     John Gilchrist, Muhammad the Prophet of Islam (Mondeor: MERCSA, 1994), pp. 25-27

[[20]]     本章的许多“据说”、“传言”、“有话说”等用词乃是指先知穆氏生平传记和圣训中传承的故事。它们是在先知死后百多两百年才记录下来, 其权威性参差不齐。一般认为公元622圣迁之后的故事比较可靠。

[[21]]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pp. 231-233。    

[[22]]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pp. 659-678

[[23]]    “The List of Expeditions of Muhammad”, Wikipedia.org, 2019-08-13

[[24]]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p. 131

[[25]]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p. 118

[[26]]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p. 119

[[27]]     Guillaume, The Life of Muhammad, p. 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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